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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界,谁不曾被利用过?子女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父母的宠爱?放到现代社会,佳儿此等人不但被认为没什么错处,可能还要被人羡慕了去,有背景、自己又知道追求,何常不是新时代的弄儿?
每个人都是不同的,在别人视线里也许佳儿“持宠而骄”,可她持宠得以而骄的最初理由却正是她曾经最真挚、纯真的心灵——选择信任他人,本身就是心灵最净化的标志。
阿图凝视着面前坐在阳光之下的宁芳,透着股温润、悲怜的情怀。在此人身上,你看不到长期处在宫中之人身上逼就的死沉与阴森。
阿图突然释然一笑。也许唯有她的这份“最初”铭人的美好,才造就了她的“善缘”。
伸了双手把宁芳的握住:“别想那么多了,你也是个有福的,所谓有福之人也就是永远记得别人得好了。佳儿走到如今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,重新来过她未必不是还这般。既然那是她渴求幸福的选择,你应当兴慰才是。宫里的人,为了幸福,未必会有她的勇气。这不正是当初你最喜欢她的地方?”
那个听歌而泣的小姑娘,那个为看她取了牛身上的痘疮后为她递帕子的小姑娘,那个见了素心与得得种痘后身先试仁的小姑娘……那个为幸福跪在她面前以求侍驾的少女……
宁芳脑海里满是佳儿最美的样子,不论是哭、是笑,这姑娘陪着她渡过的每一日不是喜悦。
人,也许生命是短暂,也许被众人厌弃,也许一辈子看着都毫无意义……可只要有一人记得他满满的都是好,又何尝不是最真实的存在。
伴着那些火热的念头,阳光洒在宁芳的肩头。
历尽了多少人的生死,这一生才得圆满呢?
事过了几场欢爱,处在余情中的宁芳突然间热泪盈眶。
玄烨见了,忙从她身上下来,搂着她问她可是被弄疼了。
宁芳紧紧地拥着他,依在他肩头放声哭着。等着哭尽了这场伤泪,才睁开眼眸:“佳儿……”
玄烨听她提起佳儿,便知道她要问什么。他虽答了有妥善使人料理了佳儿的后事,可其实他却并没有过问。这等下药算计他的女子,他没有再落井下石已是他的宽怀,又怎么可能恩赐予她?
可其心里也清楚,如果实说,以宁芳护短与心善的性子,只怕会一辈子因此事记恨上自己一笔。
有时候,玄烨也曾一时的烦忧,为宁芳这种过度的慈善。在他帝王的个性里,对一切外人都是以利用为前提,以有用为根本,毫不存在自己被利用后还不予记恨的释然。不过关于宁芳的这点子女人心态,他也不过是一时感慨过,除了多以几个“善意”谎言讳过,到不曾多出什么心思来。256文学256wx-手机访问256wx
人就是这样的,对你在忽之人,“谎言”是为了二人间的融合,而“谎言”本身的编造就是因为“我在乎你”。当某一天,谎言已没有了必要,二人间,也就什么都不是了。
当冬季迎来第一场雪后,淑慧长公主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回到巴林去。
此次,二人牵着手出了神武门上了景山顶,寿皇殿等不过成了过景。
事隔多年,宁芳再次想起了四贞。四贞走时,正是冬后百新的二月里。那时,她也不过只能守在慈宁宫里看着一身红装的可敬女子飘然而去,一别便没有归期。十五年后的如今,阿图这么个只相处数月女子离去的伤然并未让宁芳少一份,更是多了份对四贞的忧念。
朋友,也许就是为了忧离这一刻的黯然。
“送我首歌吧。让我永远都记得有个人曾为我以歌送别……”阿图含着泪翘起唇角,“我这一辈子……都会为你祝福的……走到哪里……都……记得你得好……”
“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?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……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,现在说再见会不会早?”
归程的队伍已然驶出京城。阿图坐在马车里,手抚着宁芳送她的这把琴,汤若望当年献上的吉他。虽然早已听不见宁芳的歌声,可那抖动的女声将一辈子存在她的耳畔。
“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笑,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……”
归去的车队已然不见,宁芳还是立在景山之顶。
送别从来未见态然的喜悦。见是喜,离是悲……
阳光再灿烂,也抵不过一个心上之人离去的患然。
宁芳一遍遍笑着这首《鬼迷心窃》,虽然这是首释然爱情的曲子,可对于离别,什么曲子都不再重要,重要的是记慰,是忧伤,是离魂——
“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,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……”
友情同爱情相仿,是感觉堆垒的祭坛。感觉这东西,很奇妙,可以因一句话消散,亦可以因一个眼神铭记一生。
逝与离同样少不了眼泪,只是,逝去是全然的了结与释然,而离别却是无尽的憧憬与神忧。
“唱歌吧,像没有一个人聆听一样;
跳舞吧,像没有一个人欣赏一样;
去爱吧,像今天是末日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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